刑场设在西关外的老槐树下,那棵需三人合抱的古槐枝繁叶茂,浓荫几乎遮住半亩地。此时树下已围了近百号人,都被衙役用木栏挡在外面。杨帆挤到前排,只见土台中央跪着个身着囚服的青年,虽发髻散乱、衣衫染血,脊梁却挺得笔直,正是方才路人议论的“狂徒”。
这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即便镣铐加身,眼神里也没有半分惧色,反倒像藏着团烈火。他额角渗着血,顺着脸颊滑到下颌,滴在干裂的土地上,洇出点点暗红。
“时辰快到了!”监斩官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文士,正拿着朱笔在行刑文书上呵气,眼角的余光瞥见人群外的杨帆,却只当是寻常看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让让,县尉大人要亲自监斩!”
随着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一个身着紫袍的官员在数十名家奴簇拥下策马而来,正是无虑县尉赵奎。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土台上的青年,脸上堆着阴鸷的笑:“徐盛啊徐盛,你前日在酒楼里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被称作徐盛的青年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赵奎!你纵容家奴强抢民女,鱼肉乡里,我徐盛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肆!”赵奎勃然大怒,一脚踹翻身边的案几,“给我掌嘴!”
两个膀大腰圆的家奴狞笑着冲上土台,刚要动手,却被徐盛猛地一挣,铁链碰撞发出哐当巨响。他虽是阶下囚,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竟让两个家奴愣在原地。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监斩官见状连忙高喊,生怕夜长梦多。
刽子手早已磨亮了鬼头刀,此刻正舔着嘴唇上前,手中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徐盛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就在刀光即将落下的刹那,一声清越的断喝划破长空:“刀下留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杨帆不知何时已走到土台边,身上的粗布襕衫虽朴素,那双眼眸却深邃如渊,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平与另一名亲卫紧随其后,手按腰间的兵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家奴。
赵奎见有人敢阻拦行刑,顿时火冒三丈:“哪里来的野夫,竟敢干扰公务?给我拿下!”
几个家奴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却被周平二人三拳两脚打翻在地。赵奎见状大惊,这才意识到来人身份不凡,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可知我是谁?我乃无虑县尉,奉旨行刑,尔等竟敢抗旨?”
杨帆缓步走上土台,目光落在徐盛身上,见他虽身负重伤,眼神却依旧锐利,心中不由暗赞。他转回头看向赵奎,声音平静却带着凛然正气:“赵县尉,我倒要问问你,此人何罪之有,竟要处以极刑?”
“他……他打伤我的家奴,还当众辱骂朝廷命官!”赵奎结结巴巴地辩解,眼神却有些闪烁。
“哦?”杨帆挑眉,目光扫过台下围观的百姓,“方才我进城时,听闻令郎强抢民女,令管家砸毁民财,可有此事?”
人群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几个胆大的百姓喊道:“确有此事!那卖唱的姑娘被打得鼻青脸肿,现在还躺在破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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