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破庙角落的简易土灶旁,娟子正吃力地用一双布满新旧伤痕的小手揉搓着荞麦面团。
那些被荆条抽出的深深血痕尚未结痂,随着她用力搓揉的动作,细密的血珠又渗了出来。
无声地滴落在灰扑扑的面团里,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魏大勇远远看着,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再也忍不住。
他几步抢上前,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接过娟子手里的面团:“妹子,让哥来,你这手…快歇着去!”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和心疼:“这帮天杀的王八羔子,这么小的女娃子也下得去死手,真是chusheng不如!”
魏大勇此刻心中充满了愧疚。
初见这群少年时,他满心戒备。
甚至带着城里人天然的优越感,把他们和山上的土匪划上了等号,暗地里没少用恶意揣测他们。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亲眼目睹了他们的苦难和坚韧,那份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骂自己一句“真该死!”
娟子那双清澈却带着过早沧桑的眼睛,还有手背上狰狞的伤痕,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魏大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想起了远在老家,可能也正为生计发愁的小妹。
这份移情,让他对眼前这群少年的境遇感同身受。
狩猎队的其他人目睹此景,那点原本因陌生和环境恶劣而产生的隔阂也烟消云散,恻隐之心被彻底触动。
不用人招呼,大家纷纷上前,默默地帮着少年们劈柴、整理散乱的草铺、修补破败的庙门,破庙里弥漫开一种无声却温暖的互助氛围。
喧嚣暂时远离,只剩下林陌阳和小浩蹲在墙根下。
林陌阳拍了拍小浩瘦削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紧迫感:“小浩,这事拖不得。越快上山,把话递过去越好!拖久了,我怕你又得遭罪。”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小浩摸了摸脸上还没消肿的淤青,眼神却异常坚定:“俺懂,林哥,等下午,瞅个空子俺就溜上去!”
林陌阳点点头,不再多说,起身加入了干活的队伍。
所谓的“家”,不过是几根木头和茅草仓促搭起的窝棚。
没有灶台,众人就在庙后空地挖了个简易的土灶,分上下两层,挖了烟道、风口和烟井,竟也像模像样。
魏大勇本想蒸饼子,可翻遍了整个破庙,连半片铁锅的影子都没找到,更别说蒸笼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给每个揉好的荞麦面饼子插上一截树枝,众人围在土灶的火堆旁,像烤鱼一样翻烤着面饼。
焦糊的麦香混着柴火气弥漫开来。
少年们早已习惯这种粗粝的吃法,熟练地翻转着。
林陌阳和狩猎队的汉子们拿着烤得焦黑的面饼,却仿佛回到了童年。
在那个吃大锅饭的集体年代,饿肚子的孩子们常常躲在床底下,点着偷藏的蜡烛头,偷偷烤饼充饥。
此刻,烤饼的焦糊味、树枝燃烧的噼啪声,瞬间勾起了那段又苦又甜的回忆。
不少人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仿佛当年被大人发现后挨的那顿“竹笋炒肉”的疼痛又隐隐发作起来。
魏大勇看着少年们狼吞虎咽地啃着干硬的饼子,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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