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客车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柴油与尘土混合的独特气味。
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玻璃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肤,让她轻轻一颤。
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裹,里面装着的,是她所有的希望。
直到此刻,她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稍稍安稳了些,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车子引擎“突突”地响着,却迟迟没有开动。
就在这份焦灼的等待中,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声嘶力竭的呼喊。
两道人影,一高一矮,一壮一佝,正朝着客车这边狂奔而来。
“师傅!等等!”
“不能走!停车!”
那男人的声音粗犷而急切,女人的声音则尖利得刺耳。
他们一边跑,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像两只扑向残灯的飞蛾。
听到外面的呼喊声,刚刚坐稳的女人身体猛地一僵。
同时,她的脸色也“唰”地一下变得苍白下来。
快开车,快开车啊求求你了
她不敢回头,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着。
只恨她不能化作一股风,推着这该死的破车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司机却一点不着急。
慢条斯理地拧开手边的搪瓷大茶缸,对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咕嘟”灌了一大口。
喉结滚动间,嘴里竟还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儿:“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女人死死地抓着前排座椅冰凉的铁质靠背,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
她的视线透过蒙着灰尘的车窗,死死盯着那两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心脏跳动越来越快。
来人正是张老二和他那个刻薄的老娘。
天刚蒙蒙亮,老太太就发现三儿媳妇不见了。
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更要命的是,那张返城通知书,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小蹄子是要跑!
她还指望着这城里来的漂亮媳妇,等过了头七就嫁给老二,好给老张家延续香火,给她养老送终呢!
这要是跑了,她那傻大个儿一样的二儿子,上哪儿再找个这么标致的婆娘?
老太太当即一拍大腿,领着张老二就追到了这长途车站,正好就上演了方才那一幕。
“砰!”车门被粗暴地推开。
张老二搀着他那气喘吁吁的老娘一脚踏上车,一股子汗臭和泥土的气息瞬间涌了进来。
售票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尽职尽责地迎了上去:“你好,两位同志,请问你们到哪?”
言下之意很明显,先买票,后上车。
“去去去!”老太太眼睛一瞪,挥开售票员,“别妨碍老娘找儿媳妇,闪一边去!”
张老二这个脑子里少根筋的夯货,得了老娘的指令,更是没有半点客气。
大手直接一拨,便将那瘦弱的售票员推了个趔趄,撞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嘿!你这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对女同志动手呢?”
一直置身事外的司机看不下去了,把搪瓷缸子往仪表盘上一顿,起身就要过来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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