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里,张强达在我弟和我爸的钳制下,像一滩被踩烂的泥,哭嚎,咒骂,最后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
我没有掐断直播。
百万观众成了这场闹剧最公正的陪审团,弹幕就是他们递交的判决书。
“年度最爽直播,没有之一!”
“念念姐牛逼!这场仗打得太漂亮了!教科书级手撕渣男!”
“活该!建议把这段视频刻成光盘,在他坟头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
“请求判处渣男净身出户,并赔偿念念姐三年青春损失费,外加精神损失费,外加眼角膜清洗费!”
我爸的镜头甚至还给了那个缩在角落里,裹着被子的女人一个特写。
弹幕瞬间歪楼。
“不是,这小三的姿色……渣男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
“这审美,这品位,他但凡把买蛋糕的钱拿去挂个眼科呢?”
看着屏幕里的狼藉,压在心口三年的那块东西,没碎,是化了。化成一股浊气,顺着喉咙长长地吐了出来。
这场表演,该落幕了。
我对着镜头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关掉了直播。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手机紧接着就响了,是节目组导演的电话。我接起来,那边立刻传来导演杀猪般的嚎叫。
“念念!我的亲姑奶奶!你搞什么飞机?我们后台服务器烫得都能煎鸡蛋了!你知道刚才在线人数峰值多少吗?破纪录了!史无前例!”
导演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导演,我退赛。”我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猛地一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几秒后,他换了副小心翼翼的语气:“念念,别冲动,啊。你现在是什么?是行走的热搜!是流量的化身!冠军肯定是你的,五百万奖金啊!节目组再给你加两百万!只要你留下来!”
“我的奖品,我已经拿到了。”
“可你的流量,你的人气……”
“导演,”我打断他,“我来这里,是为了掀桌子。现在桌子掀完了,你总不能让我留下来洗碗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最后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行,我懂了。你是我见过最狠的,也是最酷的。明天一早,我派直升机去接你。”
“不用,”我拒绝了,“按规矩来就行,我不想搞特殊。”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向后倒去,躺在铺着干草的窝棚里。
头顶是支离破碎的星空,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无数碎片。
这一个月,我吃过虫,啃过鼠,被毒蛇追得满山跑,在暴雨里冷得牙齿打颤。
可那些苦,是明明白白的,是纯粹的。
不像和张强达在一起的那三年,是钝刀子割肉,是温水煮青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见血的凌迟。
如今,地狱的门,终于被我亲手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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