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办公室里,赵阿姨的咒骂还在继续。
朱新宇的命令下达后,两个保安正准备上前,但有人比他们先动了。
是老方。
那个一直安静坐着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他蹒跚地走向自己的妻子,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走到赵阿姨面前,第一次没有附和,也没有沉默,而是伸出手,试图去拉她的胳膊。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卑微的祈求。
“别闹了,跟我回家吧……求你了。”
这是他想保住的,最后一点体面。
然而,他的祈求,在赵阿姨听来却是最大的讽刺。
她一把甩开老方的手,将积压的所有怨气和羞辱,全部倾泻到这个她认为最安全的男人身上。
“回家?回哪个家!”
她尖叫起来,手指几乎戳到老方的鼻子上。
“工作都让你这个窝囊废弄丢了!你还有什么用?废物!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废物”这两个字,狠狠捅进了老方的心脏。
他愣住了,身体僵在原地。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老方忽然笑了。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他蜡黄的脸颊流淌。
最后,那压抑的笑声,变成了一场毫无尊严的嚎啕大哭。
他不再试图去拉赵阿姨,而是指着她,也指着自己的胸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
“是!我是废物!我是窝囊废!”
“我不是方总!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狗屁总监!我在公司就是个任人使唤的老油条!”
他的哭诉撕心裂肺,每个字都带着血。
“为了你那个高层家属的梦,我撒了多少谎?我在公司对谁不是点头哈腰?我怕说错一句话,就戳破了你吹出去的牛!”
“回到家,我还要陪你演戏!陪你演一个威风八面的方总!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赵阿姨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住,她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丈夫。
老方的崩溃还在继续,仿佛要把半辈子的委屈都吐出来。
“我受够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你想要大房子,想要别人羡慕你,你想过我吗?你想过我每天是怎么过的吗!”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哭声里带着一种毁灭后的快感。
“现在好了,都毁了!什么都没了!你满意了?!”
这是他半辈子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反抗。
新上任的物业负责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对旁边几个高大的保安使了个眼色。
保安们不再犹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仍在哭号的老方。
另外两个人则走向已经呆滞的赵阿姨。
当保安的手臂触碰到她的瞬间,赵阿姨才如梦初醒。
她没有再叫骂,也没有再挣扎。
在被保安强行拖出办公室的时候,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被她砸在地上的三人合照上。
那不是单纯的愤怒或怨恨。
那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后,要将所有人拖下地狱的,怨毒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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