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只留几块红炭在灰烬里明明灭灭。苏清鸢用火钳拨了拨,火星子“噼啪”跳起来,映亮了她手里的糖罐——罐子里是新熬的麦芽糖,黏糊糊的能拉出长长的丝。
“小木醒了肯定要吵着吃糖,”她舀了两勺麦芽糖放进小瓷碗,加了点温水搅成糖浆,“先备着,等下抹在窝窝上,甜得能粘住牙齿。”
墨尘正蹲在门槛上擦斧头,听见这话回头笑:“你就是惯着他,上次吃多了麦芽糖,夜里牙疼得哭,忘了?”
“那不是没控制住量嘛。”苏清鸢搅着糖浆,语气软下来,“这不一转眼就入冬了,吃点甜的暖身子。你看外面的云,怕是今晚就要下雪,得多准备点甜的才好过冬。”
墨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天阴沉沉的,风卷着最后几片枯叶打旋,像在跟枝头告别。他放下斧头,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我去把地窖里的红薯再翻一遍,别冻坏了。对了,上次晒的柿饼也该收了,再挂着要受潮。”
“我跟你一起去,”苏清鸢放下瓷碗,解下围裙,“地窖里黑,我拿灯。”
地窖口盖着块厚木板,掀开时一股凉气混着泥土味涌出来。墨尘先跳下去,在下面稳稳接住苏清鸢递来的油灯,昏黄的光立刻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地窖里码着一排排红薯,裹着细沙,像藏在地下的珍珠;墙角挂着的柿饼垂成一串,霜白的糖霜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看这红薯,”墨尘拿起一个,表皮光滑饱满,“今年雨水好,个个都长得结实。”
苏清鸢踮脚够最上面的柿饼,指尖刚碰到绳子,忽然“哎呀”一声——原来柿饼太重,绳子松了,整串柿饼“哗啦”掉下来,正好砸在墨尘怀里。
墨尘赶紧接住,柿饼上的糖霜蹭了他一胸口,甜丝丝的。他刚要说话,苏清鸢已经笑出声:“看你,成了‘糖人’啦!”
他低头看了看,忽然伸手在胸口抹了把,往她鼻尖上一蹭:“那你也沾点甜!”
苏清鸢的鼻尖立刻多了点白霜,她假装生气地拍开他的手,却在转身时偷偷笑,指尖碰了碰鼻尖,甜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油灯在两人之间晃,把影子投在土墙上,像幅会动的画。
等把柿饼重新挂好,红薯也翻完了,外面的风更紧了。墨尘刚掀开地窖盖,就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抬头一看,竟是细小的雪粒,像撒下来的盐。
“下雪啦!”苏清鸢仰起脸,雪粒落在她睫毛上,瞬间化成了水,“小木醒了肯定要去堆雪人,得把他的小手套找出来。”
墨尘拉着她往屋里跑,雪粒打在身上,凉丝丝的:“还有他的红围巾!去年那条,他说要围着堆个雪兔子。”
两人冲进屋时,小木正好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看见窗外的雪立刻蹦了起来:“下雪啦下雪啦!我要堆雪人!要给雪人插胡萝卜鼻子!”
苏清鸢笑着去翻木箱:“给你找手套!”墨尘则去灶膛添火,要把麦芽糖再熬稠些——等小木堆完雪人,回来就能吃上黏着糖霜的热窝窝了。
雪下得越来越密,很快给屋顶盖了层白纱。小木的欢笑声从院里传进来,混着苏清鸢的叮嘱声,墨尘听着,往灶里又添了块柴,火光映着他胸口没擦干净的糖霜,甜得像这初雪天里藏不住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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