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最终还是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但医生的话很明确:身体损伤极其严重,尤其是精神和认知方面,受到了几乎是不可逆的打击。
“后续的护理,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人文关怀,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苏瑾直接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亲自安排护理团队,完全将赵铭排除在外。
她只冷冷地对他说了一句:“在爸好起来之前,或者说,在你真正认识到错误之前,你不必来了。”
赵铭回到了那栋科技感十足的别墅。
曾经他觉得这里代表着未来和效率。
现在,这里只剩下冰冷的、无处不在的监控,和那个依旧在无声运行、不断生成着无效数据的ai系统。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坐在他父亲曾经被“训练”了无数个日夜的轮椅上。
他打开那个记录着所有“护理方案”和“绩效表”的平板。
屏幕上,林蒹的名字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负分。
每一项,都对应着他当时冷酷的指令。
【“非必要身体接触(次)”——扣分。】
【“主观判断干预(次)”——扣分。】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系统后台保存的监控录像。
快进,倒放。
他看到他父亲因为想晒太阳而焦躁地揪着衣角。
看到老人因为吞咽困难而抗拒喝水。
看到那双曾经睿智的眼睛,如何在一次次的“指令”和“训练”中,逐渐失去光彩,变得空洞绝望。
而他,当时在做什么?
他在平板上冷静地划掉“无效诉求”的弹窗。
他在绩效表上残忍地扣下一个又一个负分。
他对着林蒹,掷地有声地说着——
【“你的那些所谓的专业知识,我觉得一文不值。”】
【“你要清楚,你的价值不在于照顾得‘好不好’。”】
【“我付你八百时薪,不是让你当他‘第二个孩子’的。”】
录像里,林蒹沉默地执行着指令,但她的眼神,每次都精准地落在老人最痛苦的细节上。
那些他当时嗤之以鼻的“过度共情”,此刻看来,竟是这个冰冷空间里,唯一残存的人性温度。
赵铭猛地关掉了平板,胸口剧烈起伏。
他抬手,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
一下,又一下。
“我到底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他弟弟赵锐打来的。
电话接通,赵锐兴奋的声音传来:
“哥!好消息!我们那套‘银发护老’系统的初步模型,有几家大型养老机构表示非常感兴趣,想看看更详尽的测试数据,特别是咱爸这边的”
“闭嘴!”
赵铭对着电话,发出一声嘶哑的、近乎崩溃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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