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书房那场无声的对峙后,江弄影明显感觉到,傅沉舟待她不同了。
他依旧会来椒房殿,依旧会同她用膳,夜里也多半宿在此处。但他看她的眼神,少了之前的探究与审视,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深沉与……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他不再追问她的任何“恶行”,甚至在她故意寻衅时,会用一种近乎纵容的态度默许,只是那默许背后,是愈发冰冷的沉默。
这种变化让江弄影更加不安。她宁愿他像之前那样质问她,逼迫她,至少那样证明他还在意,还在试图弄清真相。而现在,他仿佛已经接受了她的“转变”,或者说,他已经得出了他自己的结论。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无处着落,只剩下内心空荡荡的回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需要一剂“猛药”,一次足够轰动、足够让他“厌弃”、也足够让她自己受到严厉惩罚的“恶行”,来验证那该死的“因果”,也来打破眼下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目标,她选择了傅沉舟随身的另一件旧物——一枚他时常佩戴在腰间的、质地极佳的羊脂白玉佩。这玉佩虽不及那方镇纸意义重大,但也是他用了多年的心爱之物。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傅沉舟在椒房殿小憩,外袍随意搭在屏风上,那枚白玉佩就垂落在旁。
江弄影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冰凉。她知道自己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这不仅仅是“失手打碎”那么简单,这近乎是一种挑衅,一种对他底线的践踏。
**江弄影,动手!为了他的命!碎个玉佩算什么!就当是……就当是提前支付的‘医药费’!对,就是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屏风边,手指颤抖着,故意用最大的动作去取那件外袍,仿佛是要帮他整理,然后——“不小心”将系着玉佩的丝线勾在了屏风的雕花棱角上,再猛地一扯!
“啪嗒!”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响。
那枚温润的白玉佩从丝线上脱落,重重砸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开。
声响惊动了浅眠的傅沉舟。
他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当他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摊刺眼的碎片上时,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
他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动。他只是缓缓坐起身,目光从地上的碎片,慢慢移到僵立在屏风旁、脸色煞白的江弄影脸上。
殿内死寂。
江弄影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努力挤出一点惊慌失措的表情:“殿、殿下……臣妾不是故意的……是这丝线……这屏风……”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信。
傅沉舟没有说话。他掀开薄被,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到那堆碎片前。
他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拾起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那碎片边缘锋利,映照出他此刻面无表情的脸,和眼底深处翻涌的、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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