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拢之心稍减,忌惮之意暗生。
她面上笑容依旧灿烂:“妹妹好眼力!不过是胡乱收拾罢了,快里边请,各家夫人小姐们都等着认识你呢!”
进入花厅,满堂珠光宝气,暗香浮动。顾山月瞬间成为焦点。她保持着那份温婉又略带疏离的微笑,在赵夫人的引见下与众人见礼。她与引见之人见礼,声音不高不低,仪态不卑不亢。多数时候只安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或是对衣饰、花卉表示恰到好处的赞赏,让人捉摸不透深浅。
她像个误入鹤群的孤雁,羽色不同,却兀自梳理得一丝不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偶尔发出几声合群的鸣叫,不露怯,也不突出。
唯有各家夫人议论起各家铺子、田产经营门道的时候她眼睛会亮些,一瞬不瞬的听着她们的谈论,连眉梢都带着不易察觉的专注,心下不住赞叹钟管家说的对,听各家夫人聊两句,受益匪浅。
正与人寒暄着,眼角余光瞥见回廊转角处路过几位小姐,其中一个樱草色的身影让顾山月多看了两眼,樱草色正是记忆中那人最爱穿的颜色,而在定身看到那人侧脸的轮廓和娇纵的步态后,顾山月心头猛地一窒!
冯尔葶?!
纵然时隔数年,对方珠翠满头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刻薄的少女已大不相同,但顾山月绝不会认错这张曾带给她无尽屈辱和痛苦的脸!她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那樱草色身影也似乎察觉到这边的注视,下意识地回头望来。四目相对,冯尔葶眼中闪过明显的疑惑和审视,眉头蹙起,显然觉得顾山月眼熟至极,但一时之间,竟无法将眼前这位气度沉静、衣着雅致的将军夫人与记忆中那个卑微可怜、任她打骂发卖的小婢女重合起来。
她被女伴笑着拉走,目光也随之移开。
顾山月迅速垂眸,借整理袖口掩去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微颤的指尖。
真是冤家路窄!
冯家竟也挤进了京城的圈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爬升。她原以为只是一场为利而来的应酬,此刻却骤然变成了危机四伏的悬崖!
肥头大耳管家的淫笑与阴暗潮湿的小屋恍惚又浮现在眼前,顾山月不受控制的一阵战栗,她下意识想要离开,但此刻离席,唯恐引人注意,适得其反。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暗自吸了口气,将翻涌的心绪死死压住。她调整策略,决心将自己隐入人群,最大限度降低存在感,同时严密监控冯尔葶的动向,寻找最安全的脱身时机。
宴会的丝竹管弦依旧悠扬,夫人的笑语、小姐的娇嗔依旧动人,顾山月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冯尔葶,直到确认她的身影转过拐角才垂眸松了一口气,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才好,却忽听头顶一声娇诧:“犬奴?真的是你!?”
顾山月的心头一沉,犬奴,这个极具羞辱与贬义的名字,时隔多年,又再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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