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失重感。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坠落,而是意识从无垠的黑暗与寂静中被猛地抛起,砸向一片充斥着混乱噪音的光亮。
凌星的第一个感觉是颠簸,剧烈的颠簸,仿佛置身于一场永无止境的风暴中心。紧接着,尖锐的、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警报声穿透了他的感知,像两根冰冷的针,刺入他刚刚凝聚的核心。
【警告!生命体征波动异常!】
【警告!维生系统能源低于阈值10!】
【警告!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入侵……分析……错误……重新定义……定义为:主体意识苏醒。】
意识……苏醒?
这个概念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混沌的思维中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他尝试思考,却感觉思绪滞涩,如同生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我是谁?
这个问题如同惊雷炸响。
一段段破碎的画面、混乱的声音、扭曲的光影强行涌入他的感知。那是一场席卷星空的战争……遮天蔽日的狰狞舰影……战友在身边化作绚烂而残酷的能量余烬……最后,是足以吞噬恒星的光芒,以及他毅然启动的、未经测试的最终协议——“永恒沉眠”……
对了……他是凌星。人类文明火种计划的最后执行者,“方舟”的领航员。为了在终末之战中保留最后的希望,他驾驶着承载了文明数据库与基因库的方舟,启动了随机跃迁,并让自己陷入了设定为万年的强制性沉眠。
那么……现在……万年已过?
他努力“睁开”眼睛,或者说,努力让自身的感知系统对接上外界的信息输入。
视野先是模糊的一片,带着电路不稳定造成的雪花。几秒钟后,景象逐渐清晰。
他正躺在一个狭窄的、充满未来感的金属舱体内。舱壁是冰冷的银灰色,上面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正以不同频率闪烁的指示灯。几面悬浮的半透明光屏环绕在他头部上方,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他无法立刻理解的复杂数据和曲线图。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臭氧混合的、略显刺鼻的气味。
他尝试移动身体,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和虚弱感瞬间袭来。这具身体……孱弱得超乎想象。肌肉纤维仿佛是由棉絮构成,骨骼脆弱得似乎一碰即碎。神经信号的传递也充满了延迟和阻碍,与他记忆中那具经过千锤百炼、足以徒手拆解小型战舰的躯壳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瘦削、苍白、属于少年的手。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金属腕带,正面有一小块屏幕,正显示着他的简易信息:
【姓名:凌星】
【身份:帝国军事学院,新生】
【生命体征:稳定(偏低)】
【综合评级:f】
f?
在他沉睡前的文明体系里,这通常代表着最低等级,或者说……不合格,废品。
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他,曾经站在人类文明顶峰的强者之一,如今竟然在一具被评定为f级的躯壳里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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