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在大排档打工,日子过得平静而忙碌。
老板娘是个心善的人,知道了我的遭遇后,非但没有辞退我,反而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给我,让我去补办了身份证。
拿着崭新的身份证,我感觉自己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我用这笔钱报了成人高考的辅导班,白天打工,晚上就拼了命地学习。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上大学,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开始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新生活。
就在我以为,我的世界终于可以和那一家人彻底隔绝的时候,我妈找来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后厨洗碗,老板娘突然走进来,表情有些复杂地对我说:“薇薇,外面有个人找你。”
我擦了擦手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那个身影。
不过短短一两个月没见,我妈像是老了二十岁。
她的头发白了大半,乱糟糟地挽在脑后。
曾经丰腴的身体,现在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眼神浑浊又空洞。
她身上那件曾经体面的衣服,也变得又脏又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穷困潦倒的酸腐气。
她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我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突然,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的面前。
大排档里人来人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薇薇!妈错了!妈真的错了!”
她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都是妈妈鬼迷心窍!都是妈妈的错!”
“求求你,救救你哥吧!”
“他快不行了!”
“医生说再不换肾,他真的会死的!”
“只要你肯救他,妈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她真的开始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力磕头。
那“咚咚”的声音,磕在水泥地上,听着都疼。
周围的人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姑娘也太狠心了,她妈都跪下了。”
“是啊,再怎么说也是亲妈亲哥啊。”
我看着她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看着她卖力表演的忏悔。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迟来的哀求,和鳄鱼的眼泪一样,廉价又恶心。
我不稀罕。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紧抓着我裤腿的手。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不救。”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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