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夺容县,俘虏了总督的夫人与儿子,使得容县大军不敢轻举妄动,节节败退,是何等的振奋军心。
那时形势对他十分有利,如若他不曾延误战机,一鼓作气,趁着容县群龙无首之际一举攻破,说不定今日之形势又会不一样。
可他却迟迟止步不前,俘虏得来的两个最有利的人质,最后竟拿去换了一个侯女回来。
不仅如此,侯女赶回了容县,各方部署围攻,最后他败兵逃走时,竟把侯女留下了……
将士们只以为他自负昏聩,犯了兵家大忌,可是只有鸢儿和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爱上了侯女。
他竟舍不得她死。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竟有了那份难以割舍之心?
当年他与郁鸢假成亲,他试图把郁暖弄上床,结果最后阴差阳错地变成了郁鸢,他站在殿里,回眸时看见那殿外的月色下她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司良生还时常想起,那深山里惊心动魄的厮杀,她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手里挽了弓一箭射在了他胸膛。
那时他亦是回身一瞥,见她眼里杀气,再无法忘怀。
女人于他,不过就像是衣服。
今天喜欢这身,明天喜欢那身。
但是他真正想要的可以伴他左右的,理应是那样果决凛冽的女子才是。
她不仅仅是对他狠,她还对自己狠。
竟给自己下了剧毒,宁愿死也不愿委身于他。
可笑的是,当他看见她满口污血奄奄一息却满脸无所谓的模样时,一直以来只有算计和得失的心里,终于还是揪扯了起来。
他是舍不得她死,只有一念之间,他把她留在了军营,自己带着兵逃去了。
他这辈子好像就这么心慈手软过一次,便也注定了他必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以至于后来,北军来攻,都统虽派兵增援,可也相互牵制。
司良生陷入僵局无法脱身,白白给都统争取了时间。
可最后都统还是败了。
她成了新一任的都统的夫人。
司良生回过神,宫城外的杀喊声不绝,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到这大帅府来,他看着厅上有些绝望的鸢儿,居然破天荒地心平气和道:“她们全都卷了东西逃了,你不逃吗?”
刹那间鸢儿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她知道司良生这几年来待她好,只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可是她无法否认,她沉溺在了其中,多么奢望他的好只是源于自己,而不是别的女人。
她亦舍不得他待自己的好啊。
鸢儿摇头含泪道:“除了大帅身边,这世上哪还有鸢儿的立足之地。
大帅呢,怎么不逃?不是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司良生看着厅上哭泣的鸢儿,柔柔弱弱。
她体态和形容打扮虽是接近郁暖,可终还是少了许多只有郁暖身上才有的坚韧和执着。
最终司良生起身,走下殿来,把鸢儿从地上拉起来,带着她一同走出大帅府。
在将领士兵,司良生和鸢儿带着若干大帅府的人从密道里逃出。
这密道里漆黑狭窄,一行人形色匆匆,摸索着走得很快。
鸢儿步伐踉跄,唯有紧紧抓住司良生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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