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孩子总围着我骂,“没娘的野种”。
只有爹会用粗糙的手按住我的肩,哑着嗓子说:
“儿子,记住!
你叫傅擎宇,亲娘是苏清婉,将来一定要找她。”
他的声音里,藏着我读不懂的执念。
我渐渐长大,越发觉出这村子的怪异。
所有人都像排练好的戏子,连爹也在演。
他明明识文断字,却装成目不识丁的粗汉。
眼神本如鹰隼锐利,偏要逼自己显得麻木顺从。
那曾挺直的脊背,就在日复一日的伪装里被压弯。
没人时,爹总教我些“稀奇玩意儿”。
劈柴歇气的间隙,他用树枝画奇怪的符号:
“这是互联网,想查啥都能找到。”
有次我对着捡来的铁片子模仿大人说话,他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我想起去年闹饥荒,奶奶躺在草席上,她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身子却肿得发亮。
我蹲在旁边,连碰都不敢碰她。
奶奶的眼皮肿得老高,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一口一口地捯着气。
爹佝偻着背,头发乱糟糟地粘在汗湿的额头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要是我的研究能成,在我们的国家,就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奶奶根本没力气回应她的“疯话”,可我把这话刻在了心里。
我去问唯一待我好的夫子,啥是“研究”?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眼神复杂,终究没说一个字。
我去问待我和善的夫子“研究”是什么,他却盯着我沉默。
直到某天送野味时,我听见他对着墙低语:
“苏总,放过擎宇吧,他就是个孩子
这戏演了十几年,傅承玺先生已经受够苦了。
“傅承玺”三个字像针,扎得我心口发疼。
第二天,我把攒了三年的铜板,全倒在小乞丐脏兮兮的手心里,换来了他那块发亮的铁盒子。
我躲到巷子最深的角落,背贴着冰凉的墙,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那块铁。
我按照爹夜里偷偷教我的方法,用指甲在光滑的面上划着,一笔一划输入“苏婉清”三个字。
页面弹出来的瞬间,我呼吸瞬间停了。
第一条是苏婉清叶初阳大婚在即,
红通通的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第二条紧跟其后:
苏婉清前夫。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点进去,下一秒,牙关瞬间咬紧。
照片上的那个男人,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我爹!
是我那在泥泞里打滚、遍体鳞伤的爹!
照片上的他,穿着洁白挺括的衣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眼神锐利而睿智。
下面清晰地标注着他的名字:
傅承玺。
天才农业学家,解决了全国粮食短缺难题的国士,受人敬仰的学界泰斗!
可后面那行字,像刀子扎进我心里:
几年前于一次野外考察时“意外失踪”,其所在单位已为其举行追悼会……
我还想往下翻,铁盒子却“唰”地一下黑了。
小乞丐突然撞开柴房门,一把抢过铁盒子,恶狠狠地瞪着我:
“臭小子!不准跟任何人说见过这东西,老子弄死你!”
他威胁的话像风一样刮过我耳边,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血,顺着我咬破的嘴唇往下淌,充满了整个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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