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当年那辆车翻下去,很快就起了火。”
“就是他,不顾自身安危,从车窗里把那个小婴儿拖了出来!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车辆baozha蹿出来的火!”
法庭里安静极了。
只能听到有人吸鼻子的声音。
陈阿姨走回爸爸身边。
“成安,让大家看看你的后背好吗?”
爸爸不知所措,他茫然地看着陈阿姨,又看向我。
我红着眼眶朝他点头。
他好像明白了,背对着众人,撩起了衣服。
那一刻,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从不让我看他的后背。
哪怕天再热,他给人家洗车的时候,都会穿着长袖。
村里人骂他傻,他也不反驳。
原来,他只是怕吓到我。
爸爸宽厚的后背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疤痕,狰狞地从脖子下面蔓延到腰间。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我心口疼得发烫。
爸爸他该多疼啊
我下意识看向妈妈。
她坐在对面,脸色惨白。
她死死盯着爸爸背上可怕的伤疤,整个人剧烈地颤抖。
她的目光好像穿过爸爸,看到了五年前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痛苦得连肩膀都塌了下去。
“不是这样的!不是”
她猛地摇头,固执地拒绝接受真相。
“是那个傻子!就是他偷走了愿愿!是他毁了一切!”
她像是对陈阿姨说的,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陈阿姨却并没有可怜她,步步紧逼。
“林曼文女士,我们找到了五年前你入院治疗的记录,以及你后期长期接受心理干预的证明。”
她顿了顿,还是对已经崩溃的妈妈,问出了那个足以摧毁她所有认知的问题。
“车祸发生时,开车的人是谁?”
妈妈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苍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她求助般地看向她的律师,她的律师只是沉默。
“是你,对吗?”
“是你和副驾驶上的男士发生争执,导致车辆失控!你的伴侣当场死亡,你重伤昏迷!”
“而成安,只是一个碰巧路过,救了你孩子的陌生人!”
“你胡说!”
妈妈厉声呵斥。
“你在编故事!你想替他开脱!”
陈阿姨被妈妈喷了一脸口水,却没有生气,而是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份评估报告来自你的心理医生,报告中指出,你因无法承受导致爱人死亡的愧疚,产生了严重的应激障碍。”
“你的大脑为了保护你,选择性遗忘了你无法接受的记忆,并将所有的痛苦,转嫁给了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成安。”
“因为只有把他塑造成‘恶魔’,你才能从自我谴责的地狱里获得一丝喘息!”
妈妈愣住了。
这次她没有再反驳。
她的表情一变再变,从癫狂到不敢置信,最后化作了悲伤。
妈妈抱着头,哭得不能自已。
她都想起来了。
最后的记忆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和对面露出满身伤疤的男人重合。
妈妈痛苦地瘫倒在椅子上。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看向爸爸,眼神里再没有了恨意。
而是无尽的羞愧和痛苦。
她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朝着爸爸深深弯下了腰。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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