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微的差别,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他冰封的心湖。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那一轮满月上,低声应和,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柔和:“嗯,是很好看。”
这句话轻飘飘的,落在寂静的夜里。不知他是在真心赞同这山间的月色,还是在说,此刻月光下,这个仰着头、眼眸比星辰还亮、难得对他露出毫无戒备神情的她。
凉亭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和虫鸣,月光如水,流淌在两人之间,气氛有种微妙的安宁。
祁骁臣的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他想起了前阵子抓到楚慕颜表弟王辉时,那小子为了脱罪或是博取同情,曾口不择言地提到,当年多亏了他们家帮忙凑医药费,楚慕颜的父亲才能顺利做手术
这件事,像一根刺,一直扎在祁骁臣心里。他从未听楚慕颜提起过,而她当年离开得又那般决绝。
借着这难得的、似乎可以平和交谈的氛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语气尽量显得随意,仿佛只是旧友间的寻常关心:
“前阵子偶然听人提起,楚叔叔之前身体不适,做了手术。现在,一切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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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骁臣的话音落下,楚慕颜脸上那抹因月色而生的柔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客套的疏离,她垂下眼睫,声音平淡无波:“没事了,手术很成功,现在恢复得也很好,多谢祁总关心。”
“祁总”。
这个称呼像一盆冷水,将祁骁臣心中因那声“祁骁臣”而泛起的细微涟漪彻底浇灭。
他的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深。原来在她心里,他终究只是她的上司,一个需要保持距离的“祁总”。
他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的山峦轮廓,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凉亭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滞。
沉默了片刻,楚慕颜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试探,仿佛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祁总,如果你发现最亲近的人,背着你做一些让你很生气、甚至无法接受的事情,你会原谅他吗?”
她的问题没头没尾,祁骁臣微微一怔,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被月光勾勒得有些脆弱的侧脸上,山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神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最终给出了一个诚实的答案:“我不知道。”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属于他的、近乎绝对的自信和未曾遭遇背叛的坦然:“因为,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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