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家的院门就被敲响了。
江潮在外面喊:“陈兰,白露来了。”
白露。
上一世,就是她,拿着我的招工表进了纺织厂,成了正式工。
我们两家住在厂区的家属院,她家在镇子另一头的平房区,离得远,但她三天两头往我们院里跑。
我拉开院门。
她站在门外,对我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
她身子骨弱,一直病恹恹的。
上辈子,江潮就是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可怜,才把我的工作给了她。
而我,身体好,能吃苦,就活该在家里洗衣做饭,伺候他一辈子。
“嗯。”我让开路,让她进来。
堂屋里,江潮已经给她倒好了一杯糖水,声音是我从没听过的温柔:“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白露双手捧着搪瓷缸,小声说:“我爸妈让我来问问,招工表的事……”
“快了。”江潮的声音更柔了:“你的条件,进厂肯定没问题。”
他说这话时,眼睛就没离开过白露的脸。
那个眼神,我太熟悉了。
上辈子他这么看我的时候,我以为是爱。
现在我才明白,那里面全是愧疚和补偿。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见白露,立刻热情起来:“哎呦,白露来了!吃饭没?”
“吃过了,婶。”
“江潮,”我妈朝他使了个眼色:“把你碗里那块肉给白露,她身子弱,要多补补。”
江潮二话不说,直接把碗里唯一一块肥肉夹给了白露。
“吃吧。”
白露飞快地瞟了我一眼:“这怎么行……”
“没事,你吃。”江潮说:“我一个大男人,不讲究这个。”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上辈子也是这样。
所有人都觉得白露可怜,都觉得我强壮,就该让着她。
他们都忘了,那块肉是我排了半天队才买回来的。
“我吃饱了。”
我放下筷子,回了自己房间,把门从里面插上。
门外,我妈压低声音:“这孩子今天吃枪药了?”
江潮的声音很轻:“可能心情不好,婶,我去看看。”
他敲门:“陈兰,开门。”
我没理他。
“别为块肉生气,回头我再去供销社给你买。”
我还是没理他。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最后走了。
我走到窗户边,看见他和白露一起出了院子。
他侧着头跟她说话,她低着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江潮笑了起来。
他们才像一家人,我像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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