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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1页）
天牢的最深处，阴暗潮湿。
我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过长长的甬道。
狱卒为我打开了最后一间牢房的门。
裴长庚戴着沉重的镣铐，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的眼神里，再没了愤怒。
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麻木。
我让狱卒退下，自己走了进去。
我在他面前站定，将灯笼放在地上。
裴长庚看着我，嘴唇蠕动了半天。
终于，他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你来了。”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笑得难看极了。
“我输了，沈云窈。”
“输得一败涂地。”
他说着，忽然朝我这边挪动身体。
沉重的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跪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镇国将军，对我颐指气使的夫君。
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边。
眼泪和鼻涕糊了他一脸。
“云窈，是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瞎了眼。”
“我不该信楚玉笙那个贱人，更不该听我母亲和弟弟的浑话。”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裙角。
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裴长庚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无力地垂下。
“云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我一定好好对你。”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的。”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我看着他卑微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裴长庚，你还记得我难产那天吗？”
他浑身一震，不敢看我。
“我疼了两天两夜。”
“血几乎流干了。”
“我的孩儿，他就在我的肚子里，一点一点地没了气息。”
我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知道吗，楚玉笙下的那点药，其实剂量并不足以致命。”
“它只会让我早产，让我受些苦头。”
裴长庚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困惑。
“那孩子……”
我看着他，平静开口。
“太医说，若是当时有任何一个郎中在。”
“只要一副催产汤，再辅以金针渡穴。”
“我的孩子，就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他或许会体弱一些，但至少，他还活着。”
裴长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净。
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
“所以，裴长庚。”
“我的孩子，不是被楚玉笙毒死的。”
“也不是被你那恶毒的弟弟害死的。”
“他是被你活活等死的。”
“在你抱着别的女人，哄她开心的时候。”
“你的亲生儿子，就因为你调走了所有郎中，断了最后一点生机。”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裴长庚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整个人瘫在地上，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这个真相，比凌迟处死，更让他痛苦。
它将成为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日日夜夜，噬咬他的血肉。
我转身，向牢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了他撕心裂肺的嚎哭。
我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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