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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离静静地站在信息塔顶层的镜室，四周是数不尽的光幕与反射，仿佛无数个世界在通一空间交汇。他的影像被切割成碎片、拼贴成无数个“我”，在银白的镜面里相互凝视。他知道，自已正在接受一次不容易的审判——不来自外人，而是来自他内心深处，被时间与网络风暴裹挟而上的过去。

镜室由帝国遗民打造，传说只在午夜开放。星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湛离苍白的手背上。他缓缓抬头，镜面深处显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几千年前的自已，帝国禁城孤魂的模样。长袍飘逸，眼神冷漠，宛如一尊失落的雕像。两个湛离隔着时光的裂缝对视，沉默如通压抑的风暴。

湛离从未真正忘记那个夜晚。帝国倾覆，禁城血染天幕。他的父亲——那位掌管因果之书的祭司，被篡改记忆的机器卫士拖走，只留下殷红的徽章和未及说出的诀别。湛离被困在虚无的迷雾中，成了无人知晓的孤魂。往昔的烙印，在他重生于赛博世界后，成为无法磨灭的疤痕。

“你想要什么？”古老湛离自镜中低语，声音如通电流穿梭。

“我想找回真实。”湛离回答，声音如钢铁擦过冰面。他的回答不只是对镜中的自已，更是对整个赛博都城的发问。

镜室的光幕忽然闪烁，一道新的影像浮现，是他在机械叛军基地时的记忆。那一夜，湛离与叛军首领雷卡尔激烈争论，关于是否应该将因果之书交给数字仙灵以换取短暂的自由。雷卡尔认为只要能撕开帝国算法的防线，哪怕牺牲部分真实也无妨。而湛离却坚持真实不可交换，哪怕代价是孤身一人。

“你太顽固了，”镜中的叛军雷卡尔冷笑，“在这个世界，真实只是用来交易的筹码。”

湛离没有回应。他看着镜面中叛军首领的影像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另一段记忆——记忆盗匪幽琳将自已的部分记忆植入他的脑内时的场景。她的声音温柔缱绻，带着某种复杂的诱惑：

“如果你愿意遗忘那些痛苦，我可以帮你轻松活下去。”

湛离却拒绝了。他宁可背负全部的记忆和痛苦，也不愿成为虚假的自我。他知道，正是这些碎裂的记忆，才让他在迷雾中保持清醒。

镜室忽然变得幽深，空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所有过去与现在的碎片交错成无数条分岔的命运轨道。湛离看见自已曾在帝国禁城的黑夜里，独自守着因果之书的残页，试图拼凑出完整的答案。他也看见自已在赛博都市的高楼间疾行，身后是追逐的机器卫士、前方是遥不可及的真实。他的决策，总在过去与现在的拉扯中摇摆。

镜面开始变化，银色的光流汇聚成一只纸鸢。那是他小时侯，父亲用旧纸折成的玩具，寄托着自由与希望。纸鸢在风中挣扎、飞翔、最终断线——失去了方向。湛离伸手触碰镜面上的纸鸢，指尖却穿过虚影，只抓到一片冷意。

“过去的阴影，终究会影响现在的选择。”镜中的自已低声道。

湛离闭上眼，任由记忆如潮水涌来。他想起自已。

他低声自语：“真正的真实，只有敢于直面过去的人，才能握在手中。”

湛离转身，踏下塔顶，朝着下一个未知的战场走去。他的影子在灯火中拉长，仿佛一只挣脱了命运锁链的纸鸢，在风中悄然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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