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往后许多年,谢珩将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情感,都投入到了朝政和军务之中。
他大刀阔斧地改革,提出轻徭薄赋,逐渐成为了大雍朝真正的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
皇帝对他愈发倚重,几乎言听计从,百姓对他交口称赞,称为“贤王”。
可无论朝堂之上如何翻云覆雨、权柄如何煊赫,谢珩回到那座空旷冰冷的摄政王府,永远是孤身一人。
他的书房里,挂着一幅林雁玉的画像。
是他凭着记忆,请了无数画师,反复修改,最终定稿的。
画中的她,穿着银色甲胄、红色披风,手持长枪,骑在白马之上,英姿飒爽,眉眼飞扬。
那时,正是他们最好的年华,他随她出征,并肩作战时。
谢珩常常对着画像一看就是几个时辰,有时会低声说着朝中遇到的难题,边关传来的军报,或是某地丰收的喜讯,就像她从未离开,依然是他最信任的战友和夫人。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重新修葺了林雁玉在大雍和曾经齐国边界的衣冠冢。
每年,无论朝政多么繁忙,他都会抽出时间,轻车简从,亲自前往边关祭拜。
在那座孤寂的坟茔前,他一坐就是一天,对着冰冷的墓碑,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从国家大事到生活琐碎,仿佛要将一年来的所有,都倾诉给她听。
谢珩想,让林雁玉待了三年的地方,始终是不一样的。
他不能厚此薄彼,万一林雁玉会回到边关呢?
侍卫长风和王府老管家看着、忧心着,却没有谁去阻拦。
他们知道,自林雁玉走后,谢珩已然是一具行尸走肉,不过是靠一口气撑着。
若这口气散了,人也就要没了。
对此,谢珩浑然不觉。
他每天往返于王府和朝堂,几乎没有任何玩乐的时候。
旁人都知道,这是谢珩对自己的惩罚。
林雁玉都不在了,他凭什么快乐?
他活该孤独、活该孑然一身、活该日日夜夜活在思念和悔恨里。
谢珩知道,自己之所以还活着为了替她看她曾誓死守护的江山,是为了完成她未尽的“不负天下”之志。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
谢珩已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却始终孤独一人。
长期的忧思和劳累,让他两鬓早已斑白,额间刻满了深深的皱纹,不到五十的年纪,看上去却如同古稀之年。
只有那双偶尔抬起看向画像的眼睛,还藏着一丝永不磨灭的痛楚。
青莲道姑曾云游归来,再次拜访他,看着他这般模样,叹息道。
“王爷何苦至此?十五年过去了,林将军早已往生,或许已开始了新的轮回。她若在天有灵,见你如此自我折磨,心中亦难安啊。”
谢珩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那棵起死回生、郁郁葱葱的桂花树。
历经十五年风霜,它依旧枝繁叶茂。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绿叶,声音平静而苍凉。
“道长,我欠她的一生也还不清,若非还有这江山社稷、百姓安康是她所愿守护的,我早已随她而去。”
“如今这样……守着她的念想,做着未尽的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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