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走远。
我这副身体,也走不了多远。
我去了城郊的一座破庙。
这里供奉着一尊断了手臂的菩萨,没人来拜,正好适合我这种无处可去的人。
我想在佛前,安静地走完最后一程。
毒性发作得越来越频繁。
五脏六腑像是有火在烧,又像是有冰在冻。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梦里全是以前的日子。
梦见沈若若教我识字,梦见顾予衡给我买糖葫芦。
梦里多好啊,没有疼痛,没有孤寂。
第三天傍晚。
沈若若还是找到了我。
她冲进破庙,眼眶通红,头发乱糟糟的,没有一点平日的精致。
“阿鸢!”
她扑过来抓着我的手,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走?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疯了!满京城都在找你!”
我虚弱地靠在稻草堆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连抽回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小瓷瓶。
那瓶子我很眼熟,跟我扔进枯井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解药!”
沈若若急得手都在抖,“顾予衡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拿兵权去换,终于从宫里求来了最后一味药材,刚配好的!你快服下!”
我看着那瓶解药。
原来,他还是想救我的。
为了救我,连兵权都不要了。
我惨然一笑。
就在我看着解药发呆时。
庙门被大力踹开。
顾予衡带着人,大步跨进庙门。
逆着光,他高大的身影曾是我唯一的依靠。
看到我,他眼中闪过狂喜,随即又被愤怒取代。
“阿鸢!”
他冲过来,一把推开沈若若,将我从地上拎起来。
“你为何如此任性!大婚在即,一声不吭就跑出来!”
“你知不知道若若为了找你几天没合眼!我也快疯了!”
“把药吃了!跟我回去!”
他不由分说地夺过药瓶,捏着我的下巴,想强行喂给我。
动作粗鲁,带着这一路积攒的怒火。
我看着他那张焦急又愤怒的脸,突然觉得好累。
我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猛地偏过头。
手一挥。
“啪!”
药瓶被打翻在地。
药汁泼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瞬间渗了进去。
顾予衡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
沈若若尖叫一声:“药!”
“顾予衡。”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
“这门亲事,我悔了。”
“我不嫁了。”
他僵在当场,像是没听懂我的话:“你说什么?你就因为不愿意嫁给我,就耍脾气,连命都不要了?”
就在此时。
庙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将破庙团团围住。
为首的竟是三皇子的手下。
“忠勇侯世子顾予衡,私藏朝廷钦犯沈若若,散布妖言惑众,跟我们走一趟吧!”
顾予衡脸色大变。
他下意识地松开我,转身将沈若若护在身后,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谁敢动她!”
我被他松开,无力地瘫软在稻草上。
我想要替他们求情,让他们不要伤害若若,不要带走顾予衡。
可是,我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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