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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台风过境，家里老房子突然漏水坍塌，将熟睡的儿子压在底下。
我发疯一样徒手去挖，指甲断裂鲜血淋漓，却怎么也搬不动那根横梁。
唯一的千斤顶和救援绳索，都在丈夫李强的那辆皮卡车上。
我哭着给他打电话，求他立刻把车开回来救命。
电话那头却是呼呼的风声和他不耐烦的咆哮：
“正在上大鱼呢！别在那大惊小怪，房子塌了你就找村委啊！”
“要是惊跑了我的几十斤的大青鱼，老子回去弄死你！”
随后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已是关机。
等消防队冒雨赶来，儿子胸腔被压迫太久，已经没了气息。
我抱着孩子冰凉的身体在泥水中无助嘶吼。
李强的初恋女友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锅奶白色的鱼汤。
“冒着台风天陪我野钓的男人最帅。”
“虽然全身湿透了，但喝到这口亲手钓的热汤，心里暖暖的。”
照片角落，李强正用本该救儿子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挑着鱼刺。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在那条朋友圈下点了个赞。
“多喝点，这是用我儿子命换的汤，大补。”
一分钟后，李强的回复跳了出来。
“林悦你有病吧？大晚上咒谁呢？赶紧删了！别逼我回去抽你！”
苏曼紧接着在下面阴阳怪气：
“嫂子别生气呀，强哥只是太累了想喝口汤驱寒，你别拿孩子开玩笑呀，多不吉利。”
我看着这两行字，喉咙里发出两声干涩的“呵呵”。
笑声像破风箱一样难听。
殡仪馆的车开不进泥泞的山路。
顾川想帮我抱孩子，我推开了他。
浩浩怕生，活着时李强就不怎么抱他，死了，我不想让陌生人碰他。
我把浩浩冰冷僵硬的小身体背在背上，用那条断了一半的床单裹紧。
一步一步，踩着没过脚踝的烂泥走向镇上。
村民们站在路边指指点点。
“造孽啊，这孩子没了吧？”
“李强呢？这个时候还在外面钓鱼？”
“听说是跟那个谁……”
我听不见，我脑子里只有李强那句“惊跑了鱼弄死你”。
到了殡仪馆，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开单子。
“火化费、冷藏费、寿衣费，一共两千八，先交钱。”
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微信支付。
“余额不足。”
我愣住了。
卡里明明还有给浩浩存的五万块学费，那是我们要用来给浩浩报钢琴班的钱。
我颤抖着查了流水。
昨天下午，一笔四万八的支出。
收款方是某高端渔具店。
备注：日本进口限量版手竿，顶配。
我坐在殡仪馆冰冷的不锈钢长椅上，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死亡证明。
周围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有我，安静得像个死人。
我的儿子躺在冰柜里。
我的丈夫用儿子的学费买了一根鱼竿。
我的钱，我的家，我的孩子，在一夜之间全没了。
我看着那张死亡证明，眼神从最初的呆滞，一点点聚焦，最后变得像顾川手里的手术刀一样锋利。
李强，你的鱼汤好喝吗？
我们要开始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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