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小说>雪夜不归行 > 8（第2页）
8（第2页）
8
“疯了！陈刚彻底疯了！他在给空气梳头！”
消息很快传开了。
林嫂又来了，这次带着几个壮汉，说是要送他去精神病院。
“这孩子中邪了，得关起来治治。”
门开了。
哥哥提着那把切水果的刀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围裙，手里拿着个锅铲。
“谁敢带我走？”
哥哥嘴角带着笑。
“安安还等着我做饭呢，最后一道汤还没好。”
“你们要是吵着她吃饭，我就把你们剁了做馅儿。”
他们被哥哥吓跑了。
我知道他没疯。
哥哥只是不想醒。
醒了，这个世界就没有我了。
那是哥哥给自己编织的一个梦。
我拼命想吹灭桌上的蜡烛，想弄倒水杯。
想弄出点动静告诉他：“哥，别这样，该醒醒了。”
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只能看着他，在这个虚假的梦里，越陷越深。
这种虚假的平静，终究还是维持不下去。
哥哥虽然活在梦里，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撕裂是真实的。
为了麻痹自己，他在工地上接了最危险的活儿——高空外架拆除。
那是真正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
工友们都劝他：“刚子，别这么拼，这几天风大，危险。”
哥哥不听。
他说：“我想多攒点钱，给安安换个大房子。”
他是去寿衣店看中了一个纯金丝楠木做的纸房子，那是烧给死人的。
那天风很大，大概有五六级。
哥哥在三楼的架子上，身上没系安全带。
可能是太累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哥哥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下面的一片空地。
“安安？”
哥哥嘴角上扬。
仿佛看到了我就站在下面，穿着那条白裙子，对他招手。
“哥这就下来，给你买爱吃的。”
哥哥松开了抓着钢管的手，往前迈了一步。
一脚踩空。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从三楼摔了下去。
但哥哥命大，或者说，是哥哥想死没死成。
中间被安全网挂了一下，缓冲了大半力道，最后摔在了一堆沙子上。
即便如此，腿断了，肋骨断了两根。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打着石膏高高吊起的腿。
哥哥竟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全病房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断了好断了好啊”
他摸着那条断腿。
“原来断腿是这种感觉啊，真疼啊。”
“安安当初得多疼啊”
医生要给他打止痛泵，他死活不让。
“我不打！我就要疼！我要感受安安的痛苦。”
“安安，你那时得多痛啊”
哥哥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青筋暴起。
我的傻哥哥在自虐。
他觉得这是在赎罪。
只有痛，哥哥才能感觉离我近一点。
我飘在病房里，看着他疼得浑身抽搐，却一声不吭的样子。
心疼变成了愤怒。
我冲着他大喊：“哥哥！你混蛋！”
“我死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不是让你来陪我受罪的！”
“你这样折磨自己，我在下面怎么安心啊！”
我喊破了喉咙，他也听不见。
他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享受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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