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平时与妈妈一起晒谷子的平台上,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房子着了,牲口圈也着了。
里头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哭喊着、叫骂着、往外跑。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人的哭喊声,牲口的惨叫声,混在一块,难听得很。
我不知道村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还有谁或者。
因为,我知道我也快死了。
身上的伤疼得厉害,烟呛得我直咳嗽。
我慢慢躺倒在干草地上,又吐出几口血来。
我感觉自己好累好累,我躺在草堆上,脑子开始迷糊了。
妈妈,你瞧,我给你报仇了!
只是,很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我再也不能去找你了。
我慢慢闭上了眼,仿佛看到了妈妈的笑脸。
然后我最后一口气,也散了。
很奇怪,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的灵魂带到了妈妈面前。
我看到妈妈终于回到他的家人了。
满头白发的外婆一把抱住妈妈,哭得歇斯底里。
“我的女儿!我终于见到你了。”
“这些年,妈妈的心都碎了,眼睛也快哭瞎了。”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把你教得太善良了。”
妈妈像个孩子一样扑进外婆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的妈妈,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哭过。
自从有了我之后,她所有的哭声都是压抑的。
“妈妈,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村子里有很多被卖进去的女孩,只有我逃了出来!”
“对了,我还有个孩子,她还在里面。”
外婆和舅舅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露出不悦的表情。
大舅舅冷冷地开口。
“舒阳,那个孩子会是你人生的污点,你确定要救吗?”
“舒阳,如果你还想开始新的生活,还是选择放弃她吧。”
“她的身上流着肮脏的血。她会让你想起那个恶人的。”
听了大舅舅的话,妈妈沉默了。
我知道,她应该是想起我最后的表现了。
觉得我也是跟爸爸一样的人。
我飘在妈妈的身边,听到了他们的话。
胸口闷闷的,我明明已经死了,可我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我是妈妈的污点吗?
我的身上流着肮脏的血吗?
是啊,妈妈确实应该放弃我的。
何况,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解救了。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妈妈能过得好。
没有我,忘记我,她会过得更好。
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但想到她如果真的忘记我……
我还是会觉得心口疼。
我死了,真是太好了。
见妈妈犹豫了,外婆赶紧笑着说:
“舒阳,我们答应你,帮你想办法救那个孩子。”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你身上的伤治好,把你的身体调理好。”
然后,他们将妈妈送去了最好的医院。
原来,妈妈真的是个小公主啊。
她有三个哥哥,她是家里最小的。
程家是巨富,外公外婆也很喜欢她。
如果妈妈没有被拐,她应该有多幸福啊。
原来妈妈的名字叫程舒阳,舒服的阳光,真好听。
以前,我都不知道妈妈的真名。
爸爸叫她表子,臭婆娘。
奶奶叫她烂货。
叔叔叫她那个女人
……
在山里,从来没有人叫过她的真名。
难怪妈妈会给我取名雪晴,阳光和晴朗本就是一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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