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到这戛然而止。
接着,一大团墨迹在纸上炸开,像是有人打翻了墨水瓶。
或者是血?
不!
林婉!别做傻事!
我拼命地在纸上写:
“别死!千万别死!他不值得!林婉!你看清楚,我是为了你好!”
没有回应。
纸页一片死寂。
我疯了一样翻着笔记,每一页都是空白。
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家里的陈设、
墙上的遗像、窗外的车水马龙,都在迅速褪色、崩塌。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有鸡叫,有狗吠,还有知青们嘹亮的歌声。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我猛地睁开眼。
头顶是漏风的茅草屋顶,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婉,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我转过头。
看见一张年轻、焦急的脸。
那是我的闺蜜,早已在四十年前去世的王小翠。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那件打满补丁的蓝布衫,手里
紧紧攥着那本泛黄的笔记。
我穿越了?
回到了1974年?
回到了沈长青死后的第二天?
不。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紧致光滑。
我不是穿越到了过去。
我是变成了年轻时的林婉。
带着五十年记忆的林婉。
“沈长青那个杀千刀的,死了活该!
你为了他跳河,值吗?”王小翠一边哭一边骂。
我坐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沈长青死了。
但我活着。
既然老天让我重来一次,我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布我的命运。
王小翠还在哭,鼻涕泡都出来了。
“别哭了。”
我坐直身体,冷冷地说了一句。
王小翠嗝了一下,止住了哭声,瞪大眼睛看着我:
“婉婉,你你咋了?眼神怪瘆人的。”
我没理她,下了炕,穿鞋。
动作利索,没有半点刚才要死要活的虚弱。
这具二十岁的身体,轻盈,有力。
我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凉水灌下去。
沈长青死了。
死在1974年的夏天,死在回城的前夜。
凶手是村支书王大拿一家。
上一世,沈长青跟他们同流合污,活得滋润。
这一世,因为那个老年痴呆的我瞎指挥,
沈长青想当英雄,结果成了烈士。
“婉婉,你去哪?”
王小翠在后面喊。
“去大队部。”
我整理了一下衣领,把那本泛黄的笔记揣进怀里。
“去干嘛?王支书正发火呢,
说沈长青偷鸡摸狗掉河里淹死,还要咱们知青点赔偿!”
赔偿?
我冷笑一声。
正好,我也想找他算算账。
我要让他把吞下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
以前的林婉软弱可欺。
现在的林婉,是在筒子楼里跟恶邻居骂战五十年没输过、
在菜市场为了五毛钱能掀摊子的老太太。
跟我斗?
他还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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