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小说

第137章（第1页）

北境的雪，终于停了。

可山，开了。

代州城外，积雪三尺，寒风如刀。

三千流民裹着破絮烂袄，围在城门前已有七日。

他们不吵不闹，只是站着，一双双眼睛干涸如枯井，手里攥着空粮袋，像攥着最后一条命。

韩九娘立于阵前，披着半幅褪色战旗，腰间悬着一柄断刃。

她身后是北境流散的遗民，丈夫死在边关，孩子饿在途中，家没了，命也快没了。

她抬手一指紧闭的城门：“粮不开，路不通——你们说这是王法，我便以命问路。”

城楼上，代州刺史抖着唇：“报——兵部已调兵南下，三日内可至！”

“好。”韩九娘冷笑，“那我就让这条路，用血铺到京城去。”

消息传入京中，朝堂哗然。

主战派拍案而起：“流民聚众，形同谋反！当以雷霆镇之，杀一儆百！”

唯有内阁深处，谢梦菜静坐灯下，指尖轻叩那份急报。

烛火摇曳，映得她眉目如画，却又冷得像冰。

她提笔写下一道手令，封入黑漆木匣，交予柳五郎：“即刻北上，亲手交到程临序手中。”

柳五郎低头接过，匣中无字，只有一幅墨线绘就的山路图——蜿蜒曲折，标注七处落石点，皆在雪线最险处。

“公主这是？”

“是生路。”她抬眼，眸光如刃，“不是给他们，是给天下人看的。”

千里之外，边关雪线。

程临序正立于哨塔之上，铁甲覆霜，目光如鹰。

战报一封接一封送来：流民围城、百姓暴动、朝廷欲出兵他眉心紧锁，却在看到柳五郎带来的木匣时，骤然一震。

他展开那幅图，只一眼，便懂了。

谢梦菜要的不是救灾，是破局。

她要他——开路，不救粮。

“备马。”程临序转身下令，声如寒铁，“五百轻骑，随我进山。”

当夜，风雪未歇。

五百黑甲骑兵悄然离营，不朝代州去，反向北境绝岭潜行。

他们携带铁镐、火油、麻袋，人人裹着雪袍，如幽魂穿行于冰崖之间。

程临序亲自带队，在最陡的雪坡停下。

他伸手探入积雪，感受下层温度，随即下令：“凿空腔，深三尺，宽可通车。表层留寸雪，用火油微烤，使之结壳不化。”

将士不解：“将军，这是作甚？”

“造一条看不见的路。”他望着远处山脊，声音低沉，“让天，看起来开了眼。”

三日三夜，他们在雪下开道，如蚂蚁掘穴。

又将边军存粮悄悄运至山口，堆成小山，粮袋上特意印着“靖禾三年边储”——那是当年被贪官截留、本该发给北境百姓的救命粮。

第三日清晨，雪势骤歇。

韩九娘派出探子沿山寻路，马蹄刚踏上一处斜坡，忽听“咔”一声脆响，雪壳崩裂，底下竟是一条平整山道，直通官仓后路！

“神迹！是山神开路！”探子狂奔回报。

流民哗然，跪地叩首。

韩九娘却未动，她盯着那条道，久久不语。

风从山口灌来，带来一股极淡的火油味——她曾是边军遗孀，闻得出那是人为痕迹。

可她什么也没说。

她翻身上马，率众沿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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