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花盯着我那辆覆满泥浆的车,脸上的嫌弃就没藏住。
“这铁疙瘩是从废车场捡来的吧?可别把我们的行李熏臭了!”
她一边嘀咕,一边把那两个沾着泥的塑料袋往后备箱里塞。
徐静文倒是识货,她看了两眼车标,眼神变了变,但没说话。
这车是g级,只不过为了跑工地改得面目全非,加上这层泥,看着确实像报废车厂拉出来的。
两人坐进了后排。
车里没异味,只有淡淡的烟草味。
刘翠花嫌弃地拍了拍座椅。
“我说林风眠,你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越混越回去了?这车坐着硬邦邦的,还不如赵阳以前那辆宝马舒服。”
我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她的唠叨。
“去哪?”
我问。
徐静文报了个地址。
是南城的一个老旧小区,离这儿挺远,属于城乡结合部。
我记得那里,那是刘翠花的老家,早就说要拆迁,一直没动静。
“赵阳呢?没来接你们?”
我随口问了一句。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刘翠花尖叫起来:
“提他干什么!那个杀千刀的,要不是因为他,我们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徐静文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看来是豪门梦碎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刘翠花骂骂咧咧:
“当初说得好听,家里开厂子,有别墅。结果呢?全他妈是贷款!欠了一屁股债,还把我的养老钱都卷跑了!静文也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家几句甜言蜜语就骗得团团转,放着……”
她突然住了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在一个“穷光蛋”面前说这些太丢份。
话锋一转:
“不过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阳虽然现在遇难了,但人家那是做大生意的,起起伏伏很正常。不像某些人,一辈子只能干苦力。”
我听笑了。
“是,我就是个干苦力的。”
车子开上了高架。
徐静文突然开口:
“风眠,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这试探太明显了。
我说:“嗯。”
刘翠花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掩饰下去。
“一个人也好,省得祸害人家姑娘。你这条件,找个农村媳妇凑合过日子算了。哦对了,你那几十万的外债还清了吗?别到时候让人家姑娘跟着你背债。”
几十万。
那是当年给徐静文治病欠下的。
我借遍了亲戚朋友,甚至借了高利贷。
那时候刘翠花怎么说的?
她说:“林风眠,这是你自愿的,我们家静文可没逼你。以后这钱你得自己还,别想赖在我们头上。”
分手的时候,这笔债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花了整整五年,没日没夜地干,才把那个窟窿填上。
现在,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起来。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
“还清了。”
我说。
刘翠花撇撇嘴:“哟,还挺能干。那手里有点积蓄了吧?既然是一个人,也没啥花销,存钱是正经事。”
我没理她。
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灰扑扑的筒子楼,墙皮脱落,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刘翠花下了车,拖着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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