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死后的第四天。
那瓶廉价的柠檬空气清新剂终于用空了。
原本被强行压下去的恶臭,像是积蓄已久的洪水,终于冲破了堤坝。
那种味道很难形容,混合着还没散去的劣质柠檬香精,变成了一种甜腻到发馊的怪味。
妈妈一直在喷香水。
她把那瓶昂贵的香奈儿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客厅里洒,一边洒一边抱怨:“这物业怎么回事?下水道是不是炸了?怎么一股死老鼠味儿往家里钻?”
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眉头拧成了“川”字,手里夹着的烟都忘了抽,任由烟灰落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改天找人来通通管道。”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空气里的晦气,“真他妈晦气。”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种急促的、尖锐的铃声,在死寂又恶臭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班主任。
妈妈的脸色变了变。她大概是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一,而那个被她关在柜子里的“不懂事”的女儿,已经旷课一整天了。
我飘在吊灯上,晃晃悠悠地看着她。
接啊,妈妈。
告诉老师,你把女儿关在柜子里四天了。告诉老师,你为了给弟弟出气,用胶带把柜门封死了。
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脸上那种不耐烦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客套笑容。
哪怕隔着电话,她的演技也堪称完美。
“喂?是王老师啊。”
电话那头传来班主任焦急的声音,声音有点大,连飘在半空的我都能听见:“是雅雅妈妈吗?雅雅今天怎么没来上课?也没请假,我们都很担心……”
妈妈的眼珠子转了转,视线甚至没有往卧室那个贴满胶带的柜子上瞟一眼。谎言张口就来,流畅得不需要打草稿。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王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妈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这孩子……唉,也不知道随了谁,气性大得很。前两天稍微说了她两句,这不,跟我闹别扭呢。”
“闹别扭?”老师显然愣了一下。
“是啊,把自己关房里不出来,还装病。”妈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像是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这孩子就是惯的,有点发烧,还跟我这儿耍脾气呢。您放心,过两天就好,等她那个劲儿过了,我就让她去学校给您赔礼道歉。”
王老师在那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大概是觉得我不像那种无缘无故旷课的学生。但妈妈没给她机会,又是几句滴水不漏的客套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手机被扔回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妈妈脸上的假笑瞬间垮了下来。
“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都这么大了,这点事情还要我来替她收拾烂摊子。”
爸爸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冷哼一声:“都是你惯的。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该狠狠治!”
“治?这都关了四天了!”妈妈越想越气,那种被冒犯的权威感让她坐立难安。
她觉得我在挑衅她,觉得我在柜子里一定是咬着牙、瞪着眼,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她对着干。
她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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